有人堕落有人疯了有人随着风去了
去年9月,我住了记事以来的第一次院,9.10-9.30的二十天。在这之前能想起来的大病一场还是上小学的时候腮腺炎发高烧,当时妈妈带我去农村看土医生,他把口水涂在我脸上,消*?后来病好了,我又是那个一点都不招大人喜欢的小孩了。
医院,体检抽血从来都是偏过头不看针。医院的味道和老师办公室的味道差不多,还多了一层冷光。闻起来紧张肃穆心跳加快,我不喜欢。
吃很多沙拉,喝很多粥。我想用清淡缓解一些放肆后的罪恶。但这种没法避免的事还是在看《世界》的时候来找我了。6号线转2号线,我现在已经不记得站名了,那么多次下了班赶过去,又是转地铁又是骑单车,该不记得还是不记得。我只记得下班前同事跟我说,你是不是感冒了?然后我没当回事,地铁里的人上上下下,车厢里一冷一热,坐在电影院里我就很不舒服了,瘫坐着看完,坐运通回去的时候我就想我要赶紧洗个热水澡。她买了布洛芬,百度说可以洗,可我洗完吃完一点都没有好转。不会照顾自己的人不应该生活在北京。我被旁边药店的人骗了,买的还是布洛芬。而且仔细一看快过期了,真没人性。我被楼下药店的人骗了,买了一堆乱七八糟、难以下咽、吃完还吐的药。
拖到发烧38.5,不愿也不敢在楼下的诊所打一针,也许打一针一切都会归于平静。想上班没法上,端杯咖啡手都在抖,坐着就直冒冷汗,撑不住了就去后面沙发靠一下。有人来检查,病怏怏的人是不允许出场的。那么爱坐公交车却希望可以飞回家。
一个人躺在床上循环《猎户星座》,因为生病了就很想要很多很多温柔。我实在是太爱奢望一些不可能的事了。睡不着,也有点怕睡着了就这么死了,死在北五环的这个小角落里,没人知道,只有我的猫坐在床对面的衣柜上看着我。
医院,总共去了三次。两次打车,一次坐公交,路非常远。从医院回家,坐的双层巴士,我挤了两片药准备吃,她指着前面的路牌说你看这条路名字很好,一定会给我们带来好运,我吞下了药,可惜那句话没有被老天听到。是啊,多好的寓意,我真幸福,从家骑单车出来转个弯就是彩虹路,挣钱在青年路,可是那时候我不知道其实我就快要永远的离开这两条路了。
第一次,一个男医生看的肾内,开了药。王化冰一副不耐烦的样子,发现我颈强直,怀疑是颅内感染,我坐在那,懵逼又害怕,连开好几张化验单,她去争取想当天做检查的时候,被拒绝了。她告诉我说有个女的用鄙夷的眼神看着她问她:你是男的还是女的?我抱着她,眼泪不自觉的流,两个女孩子一起的脆弱时刻真的不得不认。第二次,也就是第二天,也是一早就来了,可还是要排很久的队,抽血,验尿,做CT,做B超。医院走廊吃的饭,叫的外卖,坐在走廊的窗户台沿上,很窄,一会儿过来一个人告诉你这儿不能坐,每到这种时候我就觉得活着真他妈的没劲。我自己在家呆了三天,每天她回来的时候我都是想睡睡不着,一身大汗,白天就开始昏睡,吃不了什么,吃完还吐,不如不吃。病成这样,还出门坐车去了后海,坐在门口的石头块上五分钟都没到就往回走了。这是最短的一次与后海相处,与它告别。
我刚生病的时候有一次半夜很难受拍了她,她不耐烦告诉我说:久病床前无孝子。她也要和我告别了。就像二进京的第二天晚上一样凶,只是那次她很快意识到了,而这次没有。
终于捱到了周二,一早去拿结果,CT显示没异常,我高兴得挤出两颗泪。其实有什么可喜极而泣的呢?只不过是没照出来,被骗了一波检查费罢了。然后又去取了其他化验结果,拿给王化冰去看,她说要做核磁,大概要等半个月,然后在病历上写:必要时腰穿!我特别怕,因为这几个字看起来就很痛。买了下午1:30回家的票,在药房取了药之后,她送我去了西站。
北京西,多少次我来我离开,我哭我笑,天亮了,夜深了,而这次呢?大中午的,奇奇怪怪,我们还会再见吗?
书包里面装着药,医院拿到的片子和病历本上了车,没有行李。早上出门的时候下雨了,九月的北京我穿了秋衣,车厢里的空气不是太好,旁边那个人在吃盒饭,非常大的味道,我几乎要吐。在他吃完饭又大声外放手机的时候我就跟他说了说,还好他照做了。回家的路为什么这么长,我没心思看外边的景色,趴着听歌,靠着听歌,都非常难受。天黑了,到长沙南了,车门一开我就朝楼梯狂跑,是捂着心口跑,现在想起来很后怕,我要直接在站里换乘,从A口跑到B口。上了到湘潭北的车,十几分钟后,我又一次急的要哭,绕了一圈,出站的门竟然锁了,爸妈找不到我。我跟保安说我病了,实在没劲走到另一个口了,恳求保安帮我把门开了个小缝。
爸妈见到我的时候,已经是脸色发白,浑身无力,汗湿透了一层衣服。靠在后座,眼睛都不想睁开了,回了家,躺在床上,我都不记得睡没睡着,第二天医院。
把所有在北京看的病,吃的药,医院,挂号看病,诊断说很大可能是脑炎,当天就办了住院,还记得填住院资料的时候,手都在抖,意识里想尽力把住但写出来还是歪歪扭扭。好怕自己从此就不会写字了,没法写字就等于没法画嘎嘎了。
住在4楼36号床,外面一间住了三个老人,里面这间是两张床,我和一个比我大十来岁的姐姐住这。检查单,化验单,拿好了一个个的去报道,抽血,留便,床头放着助眠药,看着都糟心,因为我感觉是生活得很痛苦的人才会吃这种药。刚住院的时候我好几天都上不出厕所,香蕉已经不管用了,所以吃了不少火龙果,以前我都不吃。
第一次做核磁,一个白色的巨大的机器,就像我看不懂的科幻电影里的一样,躺上去感觉非常窄,然后护士把我固定住,戴上耳机,里面的声音就好像工地施工,还放了邓丽君的几首歌,甜蜜蜜,但愿人长久,还有一个不记得了。我的手腕还挨了一针,为了片子看得更清楚。
晚上护士开始发药,我想住院应该就和坐牢差不多吧。发药等于放饭。站在窗户口想透透气,了解到了,原来窗户都锁死了,只会留一条小缝。医院也知道“白色恐惧”是会死人的,医院还知道,他们负不起这个责。
爸妈一起被叫去医生那里,回来之后,我问他们怎么样?说是什么病?我爸说:确诊了,是之前说的那样。我说那严重吗?他说:不算轻,当然也不是很严重,明天就开始给你配点滴了。我妈说:医生怀疑你的智力是不是不太好,因为你的片子里显示你的头骨前面有一块很小的裂缝。然后她就把她反驳医生的话重复了一遍。我听了以后,觉得,也有可能吧,我一直都不聪明。
住院的第一晚,闭上眼睛就全是不好的事情,要么是怕自己没了,要么是怕自己变成智障,要么是怕自己记性变差。连续好几天早上不到六点就起来了,病友都是老人,十点睡五点起。穿着睡衣下去外面买早餐,很冷。
开始打针,上午三袋,下午一袋,晚上一袋,五连包,每天都是。记得有一次早上天都还没完全亮,我也没戴眼镜,模糊里就看到两个护士推着小车来了,白色看多了真的消减对生活的热情。24小时抗病*,有一个药是扩张血管,滴得时候会疼,我就不断地轻敲手背。还会时不时的调一些点滴速度,滴太快也会疼。晚上一个人打针,就老盯着天花板,想早点打完早点完事反正晚上的针不会疼,还会想调快一点点,但是又怕针堵,纠结得很,快没了就赶紧按铃,特别没有安全感。我有一回大白天的一个人,不知道怎么回事,打着打着针回血了,护士一看要拔了重新打,一拔地上一地血点子。要么就是把人家温度计打了。我就真的很会给人找事干。
医院我不敢听音乐,尤其不敢听李志,晚上我看会儿手机,但他们已经开始打呼了,等我要睡了,隔壁那个就差不多准点报时一般在走廊上开始吵了。所以都没有几天是睡安稳了。想着要早上打针不无聊不睡着打起精神,就一遍遍地看新裤子的演出,看得眼泪直流。是激动是伤心是害怕如果自己再也看到不到彭磊怎么办啊。还叫我妈把痛仰的书高原的书都给我拿过来,下午打针的时候还能翻翻。然后有一天中午,阳光很好,我实在忍不住了,搬个凳子坐在阳台,热河的前奏一响,就在温暖的太阳底下我哭的鼻涕眼泪混在脸上。后来干脆坐到四楼大厅的一角,那里有三张椅子,宽敞,人们只是经过,并不会注意到你。
日常巡房,护士温柔医生很凶,我一度想换,可是爸妈说那样不好,于是就算了。陪打针,我爸上午场,我妈下午场,我自己晚场。其实打针是我自己的事,他们在旁边我会更不怕扎,但到后期,他们来不来,我都可以了。家里有人生病,真的是很麻烦。
要说最开心的莫过于家里人来送饭,什么都吃,小米粥泥鳅汤鸽子汤,我打的留置针,不能沾水,洗澡洗头发都是我妈帮我,洗内裤也使不上劲,在厕所里感受了很多次“绝望。”
腰穿的事,我跟医生说能不能不做,她说不行,检查项必须要做。推着小车,就在病房里,拉上帘子,爸妈在外面那间房,我抱着膝盖躺着,凉凉的之后就感觉到麻药进来了,可是医生怎么都摸不准脊椎的位置,叫来了另一个医生,还好,没把我卡在半路上,但也做了四十分钟,真的不是勇敢,我都怕哭了。做完去枕平躺6个小时。其实第4、5个小时的时候我已经尿憋的不行了,时间过得可太慢太慢了。在床上用尿盆根本上不出来,憋到第5个半小时,我叫我妈扶我去了厕所,天旋地转,心里只有一个念头,清醒清醒,别摔坑里。
二十天的周期实在是有点长,每天在米长的走廊上走过来走过去。也会去别人的病房,因为住在那的很多都是父母那辈的熟人或者他们的长辈。
听到过早上的抢救,围满了家属,你一言我一语的要分财产。不过后来我再看到那个爷爷的时候他已经换到离护士站很近的病房,带着助听在看电视了。也听到过很多次晚上隔壁病房那个自免性脑炎的男人发疯,医院,被保安压回来,躺在床上手脚锁住,医生给打了镇定。我自己呢?我太想出去了,在楼下散散步被医生发现,大声冲我喊:36床赶紧回病房,不要吹风。那一下我真的觉得我好像就住在精神病院,每天都有或好或坏的“新鲜事。”
针继续打着,打得太多,三四天换一次留置针,左右手轮流上,打到后面护士都有点没地方下手,因为旧针孔还能看见,也会隐隐的疼。每次拔针我都还是怕,换了新的针新的药手都会觉得涨疼。打针这件事我战胜不了了。
疗程打到一半,有一次我看天气很好,医院外面溜达,回来量一下体温,有点慌,一直都是持续低烧,我也没太在意,结果第二天一早就身上就起荨麻疹,哪痒抠哪,抠哪哪就红得连成一片,找医生拿了炉甘石洗剂,粉色的,一涂上它就干了,像粉笔画在身上,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块石膏像。长了这个,洗澡也不能用太热的水。又开始怀疑是不是跟这种点滴不和,所以起疹子,可是都打了十天了。如果不和,医生说那能治我的药几乎就很少了。过了三四天,它自己下去了又。眼看着曙光就在前头了,也就一个礼拜不到我就可以出院了,又因为第二次腰穿做的太顺,换了医生,20分钟就完事,我兴奋的没好好躺,想着再要去北京我想换一个工作,我要去看哪些电影,我要去哪再玩一下,我要去吃什么东西,净在想一些美事,然后头动了,就是这两下,后果自负到太惨。躺足了六小时,吃了饭也没什么异常,到晚上就开始了,发现自己坐着头很痛,躺着就会好点。第二天我回家睡的觉,也还是一样的情况,非常诡异。先是我爸以为我又得了什么别的病,看得出来他很急,晚餐十分钟就吃了一小口饭,就连中午的土豆丝、火龙果全吐出来了。我换上衣服拿着一点日常用品,医院找医生,问了之后加上我自己查了,确认是低颅压头疼,表现就是不能坐超过一刻钟,超过了就会感觉天灵盖里有一股股的水往下流,马上得躺着,我真的觉得又好气又好笑,怎么会这样,我以后要是只能躺着的话,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。医生说多喝水,要把脑脊液补回来,疼的我挺要命的,所以每天灌自己水,汤里没肉正好,一盆盆的干。9.30临出院的前一两天,医院打了ml的盐水,又大包又滴的慢还打得直上厕所。“鸡飞狗跳”的二十天。好像就真的很擅长心急然后顺利的把事情搞砸。
国庆阅兵我一早就打开电视守着看,大概是生活无聊就很容易被一些别的事吸引。没有例外,我是躺着看的,手边还有个大水杯。
躺了一周左右,中间我试着去看了一场电影,用坐到不能在往下坐的那种姿势。去唱了一次歌,体力还是不太支,慢慢的,我能坐起来了,不受时间限制。
后来的后来,那又是另一件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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